那屠夫本就长得凶神恶煞,此刻更是如同罗刹,瞪着眼珠子,络腮胡直往外炸。
“去去去,哪来的黄毛丫头。”
伊瑶托着下巴沉思,不知哪里出了问题,好端端的就赶人。
不行,她是来打探消息的,不能轻易放弃。
“大哥,黄鹂村里都谁家养牛啊?”
“那可多了去了。”
屠夫爱搭不理的,不肯多说一个字,举着菜刀莫名露出诡异的笑。
伊瑶皱着眉头端着,更加不解。
“你傻乐什么呢?”
“俺马上就有媳妇儿了,俺媳妇儿可是仙女。”
说着,他土黑的脸上疑似浮现两坨暗红,可能脸皮太厚,实在瞧不清晰。
“你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吧,俺也能当一回牛郎。”
伊瑶上下打量沉浸在幻想中的屠夫,悄声吐出冰冷的三个字。
“想的美。”
“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?”
屠夫不耐烦道,抬头却见院门口站着一位绝色女子,目光飘忽,再也收不回来了。
伊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这家伙盯着师尊干什么?
她看不懂屠夫的眼神,但就是不舒服。
伊瑶一把夺下菜刀,只听咚的一声,刀直接剁在案板上。
“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戳瞎!”
五大三粗的屠夫愣是被吓一哆嗦,连菜刀是何时离手的都没能看清。
黄鹂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牛,萧灵露启用法宝仍探不到黄牛精的方位,一时间全无头绪。
师徒俩索性投宿在村东头的徐婆婆家中,再行打探。
徐婆婆的儿子上山打猎去了,家中仅剩下婆媳二人,儿媳还天生聋哑,整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徐婆婆给她们端来大锅炖菜,热情的像是对待自家孩子。
“乡下没啥好吃的,先凑合一口吧。”
“谢谢婆婆。”
伊瑶端起海碗,埋头苦干。
徐婆婆见她吃的香,满眼慈爱。
“村子里很少能看见像两位姑娘这样的人物,跟天仙似的。不像我家那儿媳妇,小家子气。”
闻言,萧灵露迅速抬眸扫一眼慈眉善目的老婆婆,并未接茬儿。
“你们来的正是时候,那吴屠夫明天娶亲,还能跟着去吃席。”
听到屠夫二字,伊瑶瞬间抬头。
“哪个屠夫?”
“还能有几个屠夫,村儿里只有一个屠夫。”
就是那个幻想当牛郎的家伙?还真有仙女愿意嫁他?
伊瑶直觉自己的脑袋瓜又转不动了。
这功夫,徐婆婆的儿媳萍姑端着两碟素菜进屋。
徐婆婆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,整张脸都显得刻薄许多。
“还不去把衣裳洗了,一天天的,就知道闲着。”
萍姑低眉敛目,看不清神色,似乎已经习惯了。
伊瑶望向萍姑的背影,她好像还没吃饭呢。
人家忙前忙后的做饭,却吃不上一口热乎的。伊瑶放下饭碗,眼前的菜肴瞬间不香了。
“萍姑娘?”
她特地盛出一碗饭菜给萍姑送去,可对方并不领情,始终没有看她一眼。
“你不饿吗?”
她是凡人,怎么会不饿呢?
伊瑶又把碗递过去,小声道,“给你,我们不让徐婆婆知道。”
萍姑缓缓抬眸,惊疑不定的瞧了她半晌,却只看到小姑娘眼里的真诚。
她颤颤巍巍的接过饭碗,猛的拉住伊瑶的手,在她掌心比划几下。
几乎是同一时间,徐婆婆的声音冷不丁的从二人身后冒出来。
“萍姑,跟客人聊什么呢?”
萍姑迅速松开伊瑶,低下头洗衣服,再未与伊瑶有任何交流。
伊瑶回想着掌心的比划。
那是一个“跑”字。
黄鹂村的每个人似乎都有问题。
翌日,村子里敲敲打打,锣鼓喧天,当真有喜事。村口的吴屠夫娶亲,大摆酒席,村民们都去祝贺。
师徒二人亦混在村民之中,重回屋屠夫的小院。与昨日不同,篱笆院里里外外皆贴满喜字,门口挂了两盏大红灯笼。
趁着屠夫在前头敬酒,伊瑶偷摸从后窗溜进喜房。
“师尊,新娘子在哪里呀?”
屋子不大,本该坐在榻间的新娘却不知踪影,仅余下一床鸳鸯被褥。
此时,隔壁柴房突然响起细微的响动,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。
萧灵露旋身,直接破门。就见一名身着喜服的女子被绑在柴房梁柱上,嘴被阿粗布封住,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动静。
伊瑶一个箭步冲过去,取下粗布,可女子还是不得说话。
萧灵露双眼微眯,绑住女子的不是普通绳索,而是捆仙绳。
华光一闪即逝,捆仙绳瞬间滑落。
女子得了自由,当即擦干眼泪,向二人行礼。
“多谢仙友相助。”
伊瑶惊讶道,“你也是仙修啊?”
女子点头,“正是,师门经营不善早已解散,我如今是名散修。”
“我明白了!”
伊瑶拊掌,“你和萍姑都是被黄牛精掳来的,扮作织女嫁给牛郎。”
“这村子里还有许多像我一样的散修。”
她们无师门庇护,灵力低微,却不料被黄牛精盯上,以捆仙绳捉来送给当地想要迎娶“仙女”的男子,以此敛财。黄牛精虽是妖,可道行比这些散修高,又有法宝傍身,从无失手。
“太可恶了。”
伊瑶气呼呼的说道。
篱笆院儿里仍旧喧哗热闹,屠夫喝的东倒西歪,却急着回来入洞房。
“娘子!”
屠夫进门,与三人打了个照面,酒劲儿立马醒了一半,刚要张嘴大叫,就被伊瑶一拳撂倒。
紧接着,她抡圆了胳膊就往屠夫身上招呼,把对方当成大铁饼一样按在地上摩擦。
“女侠饶命……饶了俺……”
伊瑶才不管那一套,如法炮制将屠夫绑在柱子上。
“黄牛精在那!”
“什么黄牛精啊?俺真不知道!”
见他挨了几脚仍是不知,应当不是说谎。
萧灵露冷声质问,“谁把人带到你家的?”
吴屠夫扯脖子大喊,“是村西头的钱铁柱!他说一百两银子就能给俺一个织女。”
伊瑶歪头细思,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?
“啊!我想起来了!刚才坐主桌正中间的那个人,别人就叫他铁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