梓冉和茝若是梓瑜的同胞弟妹，梓瑜和景麟如今是嫡亲的叔侄俩，何况景麟又是弱智……段嬷嬷安排三人在此间坐一席，倒也权宜。
段嬷嬷犹自说着：“让表少爷和表小姐笑话了。”
十娘笑意盈盈，并不搭话，却拿眼飞快地睃了一眼梓冉和茝若。
茝若接收到她的眼色，嘴角微翕。
梓冉看了看妹妹不胜娇怯的样子，犹豫了一下就温和一笑道：“嬷嬷说哪里话，您是老太妃身边的体面人，往常我们请都请不到的。”
让茝若拉着段嬷嬷归坐。
大概他平时很少说这样的应酬话，神色间略微有些羞赧。
十娘不觉莞尔。
言笑晏晏走了上前：“二哥哥说的是，嬷嬷快别闹虚礼了。”
段嬷嬷从善如流坐了下来，满脸笑呵呵：“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她们说话之时景麟只笑眯眯看着，口中塞了一大口焦圈糖包，也顾不上说话。
他跟前的大丫鬟吉祥要另传一桌席面来，十娘连忙拦下：“不必了，呆不了多久就要走。”
说着，笑看向景麟：“之前在正堂里观礼，麟叔编排我什么呢？和二哥哥笑得那么欢。”
“嘻嘻，明娴，你今天真好看。”
景麟一脸灿烂地说完，又摇头晃脑地加了一句：“梓冉也说很好看哦。”
话音刚落，几个大丫鬟中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麟……麟叔……”
席上的梓冉手足无措，一张脸瞬间又红成了虾子。
十娘有些啼笑皆非，想着这个时候应该举起团扇障面，又觉得此举未免矫枉过正。
茝若一双眼珠子亮晶晶的，看看十娘，又看看二哥。
段嬷嬷探究的目光扫了过来。
十娘顿了顿，觉得不好拂袖就走，便有意逗景麟：“我待会儿要去看新娘子，麟叔可要一同去？”
景麟闻言，兴高采烈：“要去要去！闹洞房！闹洞房！”
十娘故意板起脸：“闹洞房也行，但新娘子饿了一天，只怕没力气应酬我们，麟叔可愿将剩下的焦圈糖包贡献出来给她？”
“……好吧——”景麟歪着头想了想，撅嘴答应了，“明娴你一定要来喊我哦。”
“知道了。诸位慢用。”
十娘答应着，带着丫鬟告辞出去。
众人尽皆起身，茝若和吉祥送她出了院子。
十娘叮嘱吉祥：“将爵爷跟前的焦圈糖包收了，以后别让爵爷一次吃太多，那东西不好克化，吃坏肚子就不好了。”
“是。”吉祥躬身应下。
茝若怯怯地看了看十娘：“三姐姐，等会儿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去看新娘子吗？”
小鹿一样的眼神。
十娘拍了拍她的手：“当然可以，到时我来喊你们。不必送了，回去入席吧。”
……
十娘回到宴会厅时，宴席已毕，众诰命和一众千金小姐告辞了一部分，剩下的由司客们迎去了旁边的几间轩室中喝茶。
“妹妹可回来了。”见她回来，清河松了一大口气，指着最右边一间轩室，“母妃和大嫂在前面，这一间你负责，可要串着点。”
火急火燎地带着丫鬟媳妇子进了另外一间里。
今日来贺的宾客极多，女眷也不少，亲疏不同，来客之间或者有龃龉，或者有什么渊源，关系错综复杂，为免顾此失彼，不能所有人都安排在同一间屋子里招待。
冰砚不由笑道：“怪道大户人家都想着要子嗣繁盛。”
可不是，肃郡王府的人丁确实少了些，老中两位郡王连同现任世子都没有立侧妃，媵出子也只有景麟一个，他又没有娶亲，以致能出面招呼客人的女眷，就只有郡王妃慕容氏、世子妃沈元娘、清河郡主，如今还可以加上一个十娘。
今天连淑和县主和柔福乡君两母女都被请了来帮手。
饮绿轩里，夫人小姐们三三两两地说着话儿，安宁侯夫人正和几家夫人打叶子牌，十娘在她身边的锦杌上坐了，明面上看牌，实则眼观六路、耳听八方，众人若说的热火朝天，她不用理会，若有谁遭了冷落了，就得及时去串场。
务必让所有人都有宾至如归之感。
一个中等仆妇探头探脑走了进来，小声对周海媳妇回道：“……绥国公家两位奶奶和李侯家的二奶奶这三位的车子都拨了缝儿……刚才出去的车还没回府，司客处此时只剩了两辆车不失礼这三位奶奶的身份……来回嫂子一声，看是不是让绥国公家两位奶奶同坐一车……”
周海媳妇是司客处的管事娘子，刚才十娘没来之时，是她在饮绿轩里应承众位贵客。
她听了便点点头：“就这样安排吧，横竖绥国公家的两位奶奶住一个府里，又是妯娌。”
见十娘在一旁凝神屏息听得仔细，便卖乖道：“县主觉得可妥当？”
她也只是随口问一声，这些日子来肃郡王府中筹备梓瑜的婚礼，明娴县主不爱揽事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。
岂料十娘听罢却皱了皱眉：“不妥。把我的车也算上，三位奶奶各安排一辆车送。”
又吩咐前来回事的中年仆妇：“我的车让李侯家的二奶奶坐，记住，别弄混了。”
“是。奴婢记下了。”仆妇领命而去。
周海媳妇面上有些不好看。
十娘侧身朝她低语了几句。
“……竟是这样……多亏了县主，不然奴婢可就犯了大错了。”
周海媳妇脸上讪讪的，恭谨施了一礼。
十娘笑了笑，又坐去看牌。
安宁侯夫人侧目看了她一眼，笑道：“我刚才恍惚听见你们家那仆妇说起绥国公家的两位奶奶，可是有什么事儿？”
“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十娘淡淡一笑，不疾不徐将刚才的事情大致说了说，并不多谈。
“你这个鬼灵精儿。”安宁侯夫人点了点她的脑门。
安宁侯夫人的三个牌搭子都是公卿之家的主母，听了便连连打量了十娘几眼。
……
十娘带着景麟和梓冉、茝若三人去看新娘子时，比闹新房的时间略早些。
许是之前景麟说的话让她有些尴尬，临走，又请来了段嬷嬷监场。
因不是正式闹新房的时间，男女有别，梓冉只隔着帘子给大嫂请过安，就退了出去。
景麟非跟着茝若进去新房，见着什么都好奇，嘻嘻哈哈闹了好一阵。
最后还是十娘给了他两个贴着大红喜字的椰子，才算歇停下来。
“明娴，为什么新房里要挂大椰子呢？”
“椰子，有‘爷’有‘子’，讨巧的吉祥物啊。”
十娘笑眯眯说着，让丫鬟们带着景麟去东角里玩儿。
南宫贞和茝若说了一会儿话，悄悄吩咐三两：“去将我给二弟和四妹妹准备的表礼取来，让冰砚收着。”
朝十娘眨了眨眼：“此时人多眼杂，麟叔也在，多有不便……你出去的时候帮我交给二弟和四妹妹吧。”
十娘见她精神奕奕神采焕发的样子，不由好笑：“人家做新娘都要累掉一层皮，你倒好，还这么有精神。也没饿着？”
“你还打马虎眼呢，那鹅肝切得细细的，一口一个，吃了也不用重新上妆，我一见就知道是你命人送来的……吃了一碟子胭脂鹅肝，这会子精神好得很……嘿嘿，还是小十疼我。”
南宫贞笑眯眯说着。
十娘估摸着闹新房的时辰快到了，帮她整了整珠冠：“别贫嘴了，略歇一歇吧，等下可有得闹，我先送四妹妹出去。”
……
南宫贞的婚礼过后，十娘在家略休息了两日，就开始川流不息地参加各王公大臣之家举办的宴会。
每一次都必定从头到脚打扮得漂漂亮亮，拉着南宫贞，带着子规。
美其名曰是为了让新出炉的承恩伯夫人熟悉新的社交圈子。
这一天，从安宁侯府赴宴回来，子规便有些气馁：“姑娘，这样守株待兔，也不是办法，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。今天孟大姑娘来是来了，可……”
十娘沉吟：“再等几日，若实在不行……”
正说话间，缎儿打起帘子：“姑娘，默笙跪在外头。”
十娘吃了一惊：“让她进来说话。”
不知那丫鬟闹的又是哪一出。
当日她去肃郡王府赴老太妃的寿宴，默笙假词来报信，半路被上官澈给打发了，她参加完寿宴回来忆晚院时，八娘犹在和沈妈妈学做点心，默笙则在一旁端茶倒水。
小姐有情，丫鬟有义，知两人主仆情深，十娘并没有将此事告知八娘。
默笙从帘子中走进来，“咚”得一声就跪了下去，磕头如蒜捣：“县主，当日是奴婢该死，奴婢良心被狗吃了，是奴婢对不住您……求您大人有大量，帮帮八娘子吧……”
……
默笙走后，起坐间的丫鬟们怅然叹息：“八娘子如今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。”
十娘默了默。
看来，要加快动作了。
此后又过去四天，便到了真岚公主二十二岁的芳诞，因不是整生日，并没有大摆筵席，只请了一众相熟的宗室贵女千金小姐少奶奶们进宫小聚。
当十娘在柔然宫偏殿的轩室中见着孟元娘时，迅速扫视了她的四周，心上登时一喜。
等了多日的机会终于到来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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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或者后天粉红加更：）（未完待续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