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安原本不想将实情告诉佩雯的……
因为她知道，自己坚信的东西一旦破灭，该是怎样的绝望……
当延禄公公说完最后一个字后，若安便在佩雯的脸上看到了绝望……
“不可能！你骗我！我哥绝不会是那种人！”佩雯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，延禄公公摇头轻叹：“起初没有告诉你，就是怕你接受不了，可现在你执念为了他报仇，却恨错了人……为了避免你日后走错路，迫不得已才将实情告诉了你……你哥哥是为帮你治病，才被奸人利用，走上了歧途的……”
“不！不可能……你骗我……我哥哥不会的……不会那样做的……”佩雯情绪有些失控厉声吼道：“你是为了帮那个女人说话！才故意这样诋毁我哥哥的！”
延禄公公训斥道：“放肆！那是夫人！”
“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夫人！总之我哥哥不会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！”佩雯咬着牙，依旧不相信延禄公公的话。
若安没有吭声，她心里明白，要佩雯接受这些，并非易事。
“就是想到你可能会接受不了，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实情……”延禄公公劝道。
“不！”佩雯声嘶力竭的吼着，但眼眶还是红了……
“你连我都相信吗？我怎么可能会骗你？我是小德子的师傅，我拿他当儿子一样看待……本想着他能给我养老送终……谁料竟干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，你以为就你接受不了吗？我心里也很难受啊！”延禄公公说着，呜咽着哭了起来，花白的头发随着身子微颤，显得格外刺眼。
见延禄公公落泪，佩雯一直强忍着的眼泪顿时决了堤，失声痛哭起来。
两人抱头痛哭，场面甚是凄惨，连一旁的若安也感同身受，心里酸酸的，很是难受。
佩雯不住的摇着头，根本不愿相信自己的哥哥做过那么多恐怖的事情，而一切的源头竟是为了给自己治病。
“都是我不好……要是没有我，哥哥也不会……”佩雯声音颤抖的说出这句话，延禄摇摇头：“傻孩子，和你没关系，是你哥哥自己走上了歧途，怨不得别人……”
若安一听佩雯这么说话，心里的石头虽是落了地，但落地的那一霎，还是砸的若安心里很难受。
佩雯这么说，算是相信了延禄公公的话，也算是还了自己一个清白……
若安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，佩雯红着眼，站了起来，噗通一声跪在了若安面前，这一举动吓了若安一跳。
“这是做什么？快起来……”若安大惊失色。
“夫人……对不起，佩雯鲁莽，听信旁人谗言，误会了夫人，还害的夫人受伤，对不起……”佩雯说着磕起头来。
延禄公公这才反应过来若安肩上还带着伤，慌忙问道：“夫人您的伤？”
“我没事，就是蹭了下，没那么严重，不要担心的……”若安说着露出一个暖心的微笑，伸手将佩雯拽了起来。
“你别难过了，你哥哥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，托付太子殿下好生照顾你，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无暇顾及太多，我便接了这活计过来帮忙照顾你……你哥哥其实是个好人，只是被人利用，误入了歧途，人都有犯错的时候，况且现在人已经去了……活着的人要更好的活着才行，不然你哥哥即便是走了，见你这般伤心模样，也断不会安心的……”
若安一番劝导，惹得佩雯愈发伤心了，若安拍了拍她的手继续劝道：“别哭了，都过去了，将你接来是我的意见，毕竟你在老家不方便治病，将你接来便是想要治好你的病，也算是圆了德公公的一桩心事……”
佩雯点点头：“紫燕姑娘为了安排了一处民宅，每日都有人来照应，药也是按时吃，现在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……谢谢夫人能不计前嫌的这般照顾我……佩雯真的感激不尽……”
佩雯说罢，又要下跪，若安拦住了她：“别这样了，能相逢便也是缘分，原本打算等你身子再好一些，府中没那么多事的时候，和紫燕一起去看你的……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……”
“佩雯鲁莽，夫人见谅……”佩雯很是不好意思，想着方才还向若安拔刀什么的，便心生愧疚，有些无地自容。
“过去了就都过去吧……不要在想了……日后你好好生活便是……对了，待你身体康复了以后，你有什么打算吗？是回乡还是怎么？”若安问道。
佩雯止了哭泣，想了想，突然眼睛瞪大问道：“夫人，您能送我进宫当宫女吗？”
若安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：“你要进宫当宫女？为何要这样做啊？”
“我要查清楚哥哥的死因！我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，我不能让哥哥枉死……”佩雯说着，满脸的执拗。
延禄公公一听这话连连摇头：“胡闹！宫里岂是外人能随便进入的？！况且宫中情况凶险万分，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要了你的命，你一个身单力薄的丫头不要被复仇冲昏了头脑，想什么是什么！”
若安也点点头：“没错，宫中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，其中利害是不被外人道起的……先不说宫里有多凶险，单是以宫女身份进宫，就是困难重重，要朝廷严格审查，符合年龄且身体健康的姑娘还有可能被选中……你的身子那么虚弱，根本不可能被选中的……”
“我的身体已经好了，我有能力照顾自己！”佩雯说着，似乎信心十足。
“胡闹！进宫大事岂能儿戏？！我知道你一心想为你哥哥报仇，我又何尝不是？我这个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，人脉通畅的老人尚且查不出个因果来，你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进宫，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？！”
“我……”佩雯语塞。
若安劝道：“知道你报仇心切，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，即便是将你送进宫，你又能如何？太子和王爷尚且没有证据，你又能有怎样的神通能将幕后主谋绳之以法？”
“……”佩雯彻底沉默了。
延禄公公轻叹一声：“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，你哥哥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看见你这样的……”
佩雯眼睛红肿哽咽道：“不管多困难，我一定要为哥哥报仇……自小便是哥哥照顾我……那些所谓亲戚又有几个是真心诚意的帮忙的？况且我还是个病秧子，哪里有人愿意收留我们……家里实在过不去，哥哥这才进宫做了太监，每月挣得那点月银全留给我做了药钱……舅母惦念着哥哥的那点钱，这才勉为其难将我收留……每天仅是供我一些野菜糊口，哪里会舍得用钱买药为我治病，哥哥给我的那些，悉数进了舅母的口袋……”
“她竟是如此狠毒的女人？那日我去探望你，你为何不告诉我？”延禄公公问道。
若安这才知道，两人关系之所以那么好，是因为之前延禄公公返乡，小德子特意拜托延禄公公去了趟自己的家乡探望生病的妹妹佩雯，之前见过，所以才分外熟悉。
佩雯苦笑：“我哪里敢说的出口，生怕哥哥在宫里担心，有什么苦也都自己忍着了……舅母见您从皇城而来，又带了那么多高档的礼物，自然是热情接待，表面上对我是无微不至，可您一走，她便收回了笑脸，依旧如往常一般的对我……那些礼品和补药，我是一口也没碰过……”
“简直太过分了！”若安气不过，愤恨的嚷道。
“没有药，身子便一直这么病怏怏的托着，直至最近染了一场大病，久不见好转，病入膏肓……舅母请人给哥哥带口信，将我的病情描述的极其严重，其实就是为了要钱……哥哥在宫里待不住，想方设法的为我筹钱治病……”佩雯继续说着。
“后来德公公的钱还是全进了你舅母的口袋吧？”若安问道。
佩雯点了点头：“没错……再后来，便传来个哥哥的死讯……没了财路，舅母当时就要将我扫地出门……亏得夫人派人将我接了过来，否则恐怕我现在早就没命站在这了……”
延禄公公气的直跺脚：“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，那是个如此狠毒的女人！我回宫后还向小德子说，她将你照顾的很好……真是罪过……罪过……”
“公公……不怪你的，你能不远万里去看我，我已经很感激了……”
延禄公公情绪激动，拉住佩雯的手道：“既然如此，你就更不能进宫了，我一把老骨头了，不能再经历一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了……”
“公公……”佩雯见延禄公公这么感伤，也情不自禁跟着难受起来。
若安轻叹一声：“要不你就留在王府吧，和延禄公公也算是有个照应……原来我打算等你病好了再询问你的意见，是回乡还是留在府上做侍女……既然你现在对老家没什么可眷顾的，那便留在辰贤王府吧，至少这里还有你哥哥的师傅，延禄公公在，他至少不会害你……”
延禄公公一听这话很是激动，颤抖着起身，拉住佩雯劝道：“还不快给夫人跪下！感谢夫人的收留之恩！”
佩雯想了想，既然进宫这么困难，不如暂且留在王府，给帮了自己的这位夫人效忠，也好借机查自己哥哥的事情，而且还有延禄公公在，他现在便和自己的亲人没什么区别了……（未完待续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