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群人立于桂喜堂的院子中。
周氏吃力地靠坐在椅子上,疲惫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。
薰然瞧着这些冲进桂喜堂的不速之客,心里头窝火的很。
父亲才刚刚离世,尸骨未寒,这些人是来凑什么热闹。
想来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忽然这么一闹,八成是受人唆使,而这唆使之人是得了祖父的令吗?
祖父怎么会如此狠心,这个时候将待产的母亲赶出家门。
“你说这是阿翁的意思?”周氏寒声问那为首的妇人。
妇人笑哈哈地说道:“大娘子,您也别气,这不过是老一辈的规矩,出去呆几日也好,这到处焚香烧纸的,对孩子也不好是不?”
“胡说!我家大郎向来疼惜孩儿,这有什么不好的。”周氏猛地坐直了身子,厉声问道:“阿翁卧床不起,他是何时下得令?”
妇人见周氏训斥她,心中不快,收了笑脸回道:““这可是你们家老爷子让人传得令,我们照做就是,至于其它,与我何干?”
薰然冷笑:“和你无关,那你又为何要来? ”
“我们不都是叶家的一份子么?叶家出了那么大的事,我们自然是要来帮衬帮衬的。”妇人牙尖嘴利。
“帮衬?你们所谓的帮衬就是将叶家当家主母给赶出去?”薰然好笑道。
“呦,二娘子,瞧你年岁不大,说话竟这般刻薄。”妇人嘴角一歪,冷哼道,“我们哪敢将主母赶出去,这不也是为了她和腹中的孩子好吗?”
“好与不好都由我们自己说了算,与你何干?”薰然反驳道。
“叶家的事怎就与我们无关了?我们不也姓叶吗?”妇人毫不示弱。
“那也是我们叶家本家的事。”薰然也毫不客气的回敬道。
“你……你竟然嘲讽我们是叶家旁支,你也不怕得个不敬长辈的恶名。”妇人气急了,指着薰然的鼻子骂道。
薰然冷笑,恶名?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,还怕什么恶名。只要母亲安康,什么恶名她也不怕。
薰然对妇人所言无所谓,但周氏却是心疼女儿,担心这些个碎嘴婆将薰然与她们斗嘴之事添油加醋地渲染出去,以后女儿可就嫁不好了。
拦住薰然,阻止了她与这几个妇人继续打嘴皮子仗。周氏说道:“既然你们说是阿翁的意思,那就待我请问过阿翁以后再做打算。”
妇人一听,更急了,说道:“你的意思是我们骗你不成?你就是借我们个胆,我们也不敢在你们叶家本家家里造次啊。”说完,白了薰然一眼。
薰然懒得理她,搂住周氏的胳膊道:“阿娘,别理她们,我就不信,祖父会这么狠心。”
“二娘子,这话你可得说清楚,若不是你祖父下得令,我们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你们这?”
薰然道:“平日里见都不曾见过你们,今日祖父怎会将这等事情交予一些生人,再说了,祖父既然病了,自是谁都不见,好端端的怎会见你们?还将此等绝情之情交予你们来做?你们听着合理吗?”
“你祖父如何想得,我们自然不知,我们怎知这事是祝姨奶奶吩咐我们做的,她是祖父身边的第一人,所言自然非虚。”
“祝姨奶奶?”薰然恍然大悟,她怎么把这人给忘了。前世祖父病重,祝姨奶奶确实在府里作威作福了不少年。看来,这一世,她又想如此了。
“祝姨娘虽然是阿翁身边伺候的人,但毕竟是个姨娘,要我们家娘子搬出去生产,这等大事,岂可听她一人之言?”刘嬷嬷听不下去了,这祝姨娘这是趁着老爷生病,狐假虎威吗?她可不能让从小带大的娘子受这种委屈。
“切,你个奴婢倒能指责主子了,叶大娘的人还真是有规矩。”人群中有一妇人尖刻回敬。
“你才是不懂规矩,祝姨娘算哪门子的主子,她何时被扶正了?”春福也气不过,这叶大郎头七还没过呢,就有这么些个牛鬼蛇神在这闹腾,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儿。
“得了,有些人竟还看不清这府里的形势,这叶家的天要变了。还把自己当主母,也不照照镜子,看看还能不能坐得牢这位置。”那名妇人瞅了周氏一眼,不屑说道。
这下子,春福、刘嬷嬷气坏了,正要理论,却被周氏拦住了。
“此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,别上了才是。”周氏小声劝道。
此时,薰然也冷静下来,仔细一想,也觉母亲所言甚是。
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胆敢到这来闹,定是受人指使。否则,不会闹了这么些时候,那些真正的叶家人却一个都没出现。
她们的目的是什么?
“各位,大郎刚刚才过世,家中人人悲戚,这时候我自然是要在家中守着的。至于生产之事,还有月余孩儿才会出世,与大郎丧事并不相冲,各位还是请回吧。”周氏不愿将矛盾升级,便放低了姿态,希望将这些人劝走。
妇人们你看我,我看你,似乎拿不定主要。
最后,还是为首那名妇人开了口。
“大娘子,你也别硬撑着不走,你该明白我们只是先头兵。前头守着灵堂的都是你至亲,他们不好意思说这番话,便让我们这些平日里少见面的来说,若是你执意不走,待他们来请,面上只会更难看。”妇人想到祝姨奶奶允诺的好处,实在不舍得这到嘴的肥肉飞了,便厚着脸皮将话说开了。
周氏再好的性子,此时也有些耐不住了,何况叶慕贤突然离世,对她的打击也是极大,这会子不由也说起了重话:“你也少诓我,这事不过是祝姨娘的意思,她若有本事让我走,还能轮上你们来。你们若再不走,我便让家院请你们出去。”
妇人也不示弱,嚷道:“你还真以为叶家还是你当家吗?你喊个试试,我们在这许久,都未有人来,你就该知,你今日是必搬不可!”
“你!”周氏气急,指着妇人道:“你去告诉那些个要我走的人,今个他们要是做得出来,就自己过来说。别一会人一会鬼的,背地里尽做些龌蹉事。”
妇人道:“何必呢,你好歹也是当过家的,撕破脸也是你自个儿难看罢了。”
“够了!你们给我出去。”周氏一边挥手让她们滚,一边捂住了肚子。
也不知是不是刚才气急,动了胎气,此时,腹部开始抽痛。
薰然见状,急忙让刘嬷嬷和春福扶着母亲进屋歇着,这一头,她独自留在院中与这些人周旋。
对峙了一会,忽见春福急急忙忙跑出来,对薰然道:“不好了,娘子见红了,刘嬷嬷说怕是动了胎气,孩子要早产。”
薰然大惊,顾不得院子里这些乱糟糟的事,赶紧要进屋去看娘亲。
“二娘子进去不得,您可是未出阁的姑娘家。”春福一把拉住薰然,阻止她进去查看,一边急急说道:“有劳二娘子去前院喊人过来帮忙,再让人去请郎中和稳婆来才是。”
薰然一听有理,赶紧就往外跑去。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