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午后休息时,福慧的丫鬟来寻春芹,询问给薰然看病的王大夫的地址,说是福慧吃了打糕后不克化,腹痛难忍,要请那大夫抓些药消食。
春芹以一直在车上服侍薰然没看清路为由,并未立即将那王大夫的住址告知福慧的丫鬟,而是前来禀报薰然,请薰然示意。
薰然略一思忖,吩咐道:“让地瓜头赶上车带那丫鬟去王大夫那。”
春柳担心这福慧别有用心,便提醒道:“娘子,三娘子会不会从王大夫那瞧出什么破绽来?还有地瓜头,会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?”
薰然摇摇头,将地瓜头为帮她掩饰跑去买药的事说予春柳听。
“能想到这一层,说明他是个聪明人,所以不必担心他会说漏嘴。”薰然道,“至于王大夫那,我想福慧应该问不出什么,顶多就是地瓜头先当衣服给我抓药这事不好解释,罢了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等福慧有了下一步动作,再应付不迟,你先照我说得做。”
春柳连忙去办。
地瓜头再次赶着车带那丫鬟去了王大夫家。
薰然则起身去了福慧房中。
“姐姐觉得疼得厉害吗?要不要即刻回洛城瞧瞧去?”薰然无比关切地坐在罗汉床边,握着福慧的手,脸上满是焦急之色。
福慧半眯着眼,轻声说道:“也是我贪嘴,多吃了一块打糕,到了午间便觉有些不适,自个儿还不当一回事,又吃了一块素饼,这不,便撑不住了。”
薰然安慰道:“姐姐许是对这打糕不适应,待人抓来了药,服下就好了。”
福慧嘴角微扬,说道:“嗯。我看那王大夫医术不错,妹妹只不过服了一帖药,这头疼之症便好了许多,我这积食之症,应该也会药到病除。”
薰然听着这话里有话,却又只能故作不懂,含笑说道:“姐姐说得是。”
过了好一会儿,前往抓药的丫鬟回来了。
福慧身边服侍的速速去熬了药,薰然却仍呆在屋子里未走。
“妹妹身子也才刚爽利些,别在这累着了,还是回屋歇着吧。”福慧下起了逐客令。
薰然心中暗笑,知晓她是担心自己在这儿,这吃药的戏就不好演了,微微一笑道:“那姐姐吃了药后好好歇着,我就不再叨扰了。”
起身离去时,瞧了瞧正在屋子外头熬药的丫鬟,目光幽深而又复杂。
薰然一走,福慧便让人换下熬药的那个丫鬟,唤她进屋来回话。
“我让你打听的事儿可打听了?”福慧坐在罗汉床上,一扫刚刚的疲乏,洁白的脸上泛着粉粉的光泽,丝毫没有病态。
“婢子问了,那王大夫确定之前刚有一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前去诊断头痛之症。”丫鬟回道。
“你可问清楚了?是东府二娘子么?”福慧问道。
丫鬟回道:“婢子问清楚了,王大夫说来得是两女一男,其中一个的穿着打扮正是东府二娘子,而那个男的,大夫说他认得,就是随婢子一起去的这个,是兴福庄的地瓜头。”
“嗯?地瓜头?那赶车的叫地瓜头?”福慧听得这名字,好笑地撇撇嘴,随即又问道:“那大夫还说了什么?”
丫鬟想了想,道:“回娘子的话,后来大夫就问了我您的病情和症状。”
“哦?他没再说什么了?”福慧似乎对这答案不满意。
丫鬟仔细又想了想,说道:“娘子,好像真没有了,不过是在询问病情时嘀咕了一句‘怎么都喜欢这样,病人不来,症状又说不清楚,动不动就让抓药。”
福慧听了这话,脸上渐渐浮上笑意:“是吗?可这王大夫不是说东府二娘子是亲自到他那求诊的吗?为何又说这样的话。
丫鬟摇摇头道:“婢子不知,或许王大夫说得是别人。”
“不,这话说得怪异,这里头肯定不是这么简单。对了,你没和那赶车的地瓜头聊上几句探探风?”
丫鬟连忙说道:“有,有,婢子按娘子的吩咐,和那地瓜头说了好一会儿话,但是他对东府二娘子似乎很维护,话题只要扯到二娘子身上,他便会岔开不语。”
“难道她真得去了其它地方?”福慧自言自语地说道,“她去了什么地方,去做什么?”
丫鬟站在一边,大气都不敢出。
他们家小姐有个怪脾气,思考事情时谁也不能打搅,若是打搅了那可没好果子吃。
另一边,薰然正在和芷然说话。
“阿姐,刚刚听说西府三娘子病了,可是真得?”芷然一边剥着桔子,一边问道。
薰然点点头,说道:“是呢,说是晌午吃了打糕,没有克化,这时间在闹肚子疼呢。”
“还真是娘娘命,这吃块糕也能积食。”芷然好笑道。手中的桔子已经剥好,先拿了一瓣塞进了薰然的口中。
薰然嚼了嚼,赞道:“不错,很甜。”想了想,又问道:“这桔子是哪来的?是华婶给的吗?”
芷然笑道:“是华婶家的,但是却不是她给的,而是夏中河让他儿子给送过来的。”
薰然问道:“阿兰可知道夏中河是何人?”
芷然咯咯咯笑道:“阿姐可别小看我,来之前,我也是做了功课的,这夏中河不就是死去夏管事的弟弟么,他想和大风争夺管事的位置。”
薰然笑道:“你还真做过功课。那这桔子你也该知道他送来的意思。”
“知道,那又如何?这管事的事是阿爷和阿娘决定的,我们不吃白不吃。”芷然不以为然地放了一瓣桔子进嘴里。
薰然想想也是,若不是自己知晓后来发生了什么,以及想要利用夏邱氏一家来到这庄子里,她才懒得管这些呢。
抓过红漆福寿果盘里的桔子,薰然正欲剥开,就听春柳上前阻止道;“娘子,还是让婢子来剥吧,当心弄黄了指甲。”
芷然笑道:“瞧,春柳就是仔细,我身边的都没一个说怕我弄黄了指甲的。”
说着斜了身边两个丫鬟一眼,羞得她们满脸通红。
“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丫鬟,就你那德行,她们能想到给你护着指甲吗?”
“阿姐,我看你是一点病都没。这会子还有力气打趣我。”芷然佯装嗔怒,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。
只要薰然没事,她就觉得有了主心骨。
芷然现如今当她姐姐是神一般的存在。所以,神是不能有事的。
说着话,一同前来的美芳他们前来邀约,薰然推说身子还没好利落,没有一起去,而芷然自然是高高兴兴地跟着去了。
薰然这才有机,会实施自己的计划。
“春柳,你去请地瓜头过来。”薰然吩咐。
不一会儿,地瓜头来了。
“二娘子,你唤我来是要用车吗?”地瓜头问道,脸儿红扑扑地,额上还有些汗珠。
薰然瞧着他的样子似乎是刚做完活,便问了两句,这才知晓地瓜头刚劈了柴。
薰然一边吩咐给他倒杯水,一边问道:“地瓜头,你有大名吗?”
地瓜头呵呵笑道:“阿爷和阿娘说了,我这种乡下娃子,要那好听的大名没用,再说了他们也取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儿。我阿爷姓蔡,我就叫蔡地瓜。”
这省事的名字让屋里的三人掩唇直笑。
笑过后,薰然问道:“地瓜,你想读书识字吗?”
地瓜头眼睛一亮,脱口就道:“当然想啊。”但说完后眼神立马就暗了下去:“可我没钱念书,阿爷也不会让俺念书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因为他说我念书没用,还不如在家里帮着他种地。”
薰然笑道:“念书怎会没用,识了字就能找到更好的事做。”
地瓜头嘿嘿一笑,摸着后脑勺道:“那我可不敢想。”
薰然道:“你可以想。地瓜,以后你去附近的私塾念书去,钱由我们叶家出。以后识了字,就来叶家做事。”
地瓜头大吃一惊,喜出望外道:“娘子说真的?”
“当然是真得。”薰然笑道,“不过,去之前,得把这蔡地瓜给摘了,换个别的菜种种。”
地瓜头连忙说道:“二娘子给我取个好名。”
薰然仔细想了想,说道:“就叫松润吧,寓意像松树般长青,也像松树般坚韧。”
地瓜头低声重复了两遍,随即拍手叫好。
取了名字,薰然命春柳取来纸币,写了几行字,然后对地瓜头道:“松润,进学堂前,我先瞧瞧你的基本功,你临摹我的这些字瞧瞧。”
地瓜头有些紧张,伸手抓起笔,却不知如何执笔,薰然只好教他拿笔的姿势,待学会后,才开始临摹。
地瓜头从来没写过字,虽是临摹,但那些字也都不是简单的,老半天,地瓜头才算是完成了。薰然拿过一瞧,这字写得惨不忍睹,大小不一不说,这不仔细辨认还认不出这是什么。特别是有几处,墨汁沾的多了,都化了。
薰然便要他又写了两张。
第四章开始写时,地瓜头终于能够掌握笔墨的多少了。最后写出的字虽然仍胖瘦不一,大小不同,但好歹还能看出是什么字。
“好了,松润,今天就练到这吧。我会联系离你这儿最近的私塾,到时候给你消息。
“好的,好的,那我走了。”地瓜头走到门口,猛地又回头谢道:“今日多谢娘子教我写字。”(未完待续)